我的臉書貼文很少引發太多共鳴，但今天又讓我獲得了好多讚（but who cares?），我只是想為這篇網誌開場白。下午正在咖啡廳回覆每天如雨後春筍般的郵件時，巧遇了一個不熟的朋友，一場只維持了十分鐘的對話卻很有感。
網路與通訊科技創造了越來越多freelancing（自由業）的工作機會，但其實這類型的職缺一點都不free──既不全然自主，也不真正免費──你不需要打卡，也不用進辦公室，聽起來超棒，但如果你想要賴以為生，你幾乎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下班過。
朋友是接翻譯跟校稿工作的（有時寫寫時事評論），他說他有點想念「上班」的實體空間和時間限制，因為懷念「下班」的感覺了。可是當他回頭找相關的工作機會，發現大部分類似的職缺都已經被freelancers（但非嚴格意義上的同業）取代了。
這類型的工作，從生產到行銷一條龍，彷彿私經濟活動的再私有化──人人都能也都在從業，卻也時時刻刻都有人在離職（還沒有資遣，就是純消失），「做自己的老闆」只是個神話，它讓你無從辨認剝削的新樣貌，因為沒人相信你會剝削你自己。
乍聽之下，有朋友覺得，某種程度上學術圈也算「沒有下班」的工作。但我認為重點不在「下班的缺席」，而在「保障的缺席」；相較下，學術工作有保障很多（又如果有拿到tenure的話，更不用說），而freelancer是完全不可能有員工福利的。
當然這可能也適用於各種創業（即不是受雇者的生活方式），但freelancer是單打獨鬥且產業圈難以可見，因此不容易評估風險。也當然，兩種自雇者通常也不會對自己特別好，除非做得有聲有色，否則人家是annual leave，你只有gap year。
「自由業」的工作模式大抵不出「只要打開電腦，就隨時保持在那樣的狀態…而且東西做不完，電腦在身邊，彷彿你隨時都在備戰。」這是另一個朋友的註解，而我補充道：最可怕的是，現在還有智慧型手機，無止盡地跳通知和email來往。
有朋友認為，「至少還有空筆耕FB、po照片，應該就還好」，卻忽略了這可能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因為對自由業者（甚至低階學術工作者）而言，社群網站已經是你不可能不接觸的媒介了，你不被網羅，就是被淘汰──再左派的期刊或雜誌都一樣。
這就是為什麼「從生產到行銷一條龍」，你甚至會忘了你當初是為了興趣在做，還是因為生計繼續搞下去，因此把社群網站上的動態視為休閒娛樂，顯然誤解了什麼。對從事筆耕的自由業者，唯一的解方，竟是得把稿債想像成應收帳款，好不感慨。
很久沒有「篤定下班」的感覺了？非自由業的朋友提到（其實我在po文時，就已經想到Eric的工作狀況了，身為公司會計，他的不特定加班工時真的很不正常）：「所謂下班制也是假議題，實際上都是上班打卡、下班責任制。」
慣老闆的議題又是另一回事，如朋友所言，「台灣老一輩的老闆都是這樣，真的事情來了 就會要你什麼都要處理」，ROC總統蔡英文如此、全聯總裁徐重仁如此，我爸也如此（家母為典型被剝削者），所以已經進到「人人都是自由業」的時代了 嗎？
雖說怎麼變都逃不出資本主義的手掌心──或更潮一點的說法是「新自由主義」──但我還是覺得勞工權益與自由業是不同層次的問題。前者還能組織工會，透過團結或反抗（雖然並非毫無成本或阻礙）與雇主對立，但「做自己老闆」的後者顯然很尷尬。
曾幾何時，「針砭政府、評論時局」也能成為一份工作，妙哉！若回到春秋戰國時代，孔孟一行人都賺撐了；但當今所謂「稿費」，究竟買的是你長年積累的知識、你的批判立場、你的幽默口吻或嚴謹筆調，抑或僅僅是你的文字？
在自產自銷的「筆耕」時代，時事評論賣的究竟是什麼？翻譯的價值只有「文字成果」嗎，那積累多年的外語能力呢？這些個成本，有或會被購買服務者考慮到嗎？校稿者或編輯者收入又是如何計算的呢？各種媒體的自由記者或設計師呢？
根據Wikipedia，free-lance的語源可以追遡到中古歐洲，國王與貴族遇到戰爭時會和傭兵團簽立雇佣契約，其中不乏根本不屬於兵團的士兵。當時的槍騎兵多會附帶從屬的歩兵或弓兵，因此簽契約時是以槍隻數計算成一個戰鬥單位。
從此，free-lance就被用來描述「尚未和敵方簽約（free）的戰鬥單位（lance）」；到近代，已經是從戰鬥者演變成「脫離組織工作的狀態」，而該字首次出現在1819年出版Sir Walter Scott的蘇格蘭小說《撒克遜英雄傳》（Ivanhoe）中。
或許，當今的free原有政治自由、經濟自由、意見自由、時空自由等憧憬，因此無法（也不必要）形成industry（產業）甚至工會，甚或合情合理，是為自由之代價。若真要分析，或許更像一種freelancer-assemblage；只是戰鬥的意義，還在嗎？
網路與通訊科技創造了越來越多freelancing（自由業）的工作機會，但其實這類型的職缺一點都不free──既不全然自主，也不真正免費──你不需要打卡，也不用進辦公室，聽起來超棒，但如果你想要賴以為生，你幾乎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下班過。
朋友是接翻譯跟校稿工作的（有時寫寫時事評論），他說他有點想念「上班」的實體空間和時間限制，因為懷念「下班」的感覺了。可是當他回頭找相關的工作機會，發現大部分類似的職缺都已經被freelancers（但非嚴格意義上的同業）取代了。
這類型的工作，從生產到行銷一條龍，彷彿私經濟活動的再私有化──人人都能也都在從業，卻也時時刻刻都有人在離職（還沒有資遣，就是純消失），「做自己的老闆」只是個神話，它讓你無從辨認剝削的新樣貌，因為沒人相信你會剝削你自己。
乍聽之下，有朋友覺得，某種程度上學術圈也算「沒有下班」的工作。但我認為重點不在「下班的缺席」，而在「保障的缺席」；相較下，學術工作有保障很多（又如果有拿到tenure的話，更不用說），而freelancer是完全不可能有員工福利的。
當然這可能也適用於各種創業（即不是受雇者的生活方式），但freelancer是單打獨鬥且產業圈難以可見，因此不容易評估風險。也當然，兩種自雇者通常也不會對自己特別好，除非做得有聲有色，否則人家是annual leave，你只有gap year。
「自由業」的工作模式大抵不出「只要打開電腦，就隨時保持在那樣的狀態…而且東西做不完，電腦在身邊，彷彿你隨時都在備戰。」這是另一個朋友的註解，而我補充道：最可怕的是，現在還有智慧型手機，無止盡地跳通知和email來往。
有朋友認為，「至少還有空筆耕FB、po照片，應該就還好」，卻忽略了這可能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因為對自由業者（甚至低階學術工作者）而言，社群網站已經是你不可能不接觸的媒介了，你不被網羅，就是被淘汰──再左派的期刊或雜誌都一樣。
這就是為什麼「從生產到行銷一條龍」，你甚至會忘了你當初是為了興趣在做，還是因為生計繼續搞下去，因此把社群網站上的動態視為休閒娛樂，顯然誤解了什麼。對從事筆耕的自由業者，唯一的解方，竟是得把稿債想像成應收帳款，好不感慨。
很久沒有「篤定下班」的感覺了？非自由業的朋友提到（其實我在po文時，就已經想到Eric的工作狀況了，身為公司會計，他的不特定加班工時真的很不正常）：「所謂下班制也是假議題，實際上都是上班打卡、下班責任制。」
慣老闆的議題又是另一回事，如朋友所言，「台灣老一輩的老闆都是這樣，真的事情來了 就會要你什麼都要處理」，ROC總統蔡英文如此、全聯總裁徐重仁如此，我爸也如此（家母為典型被剝削者），所以已經進到「人人都是自由業」的時代了 嗎？
雖說怎麼變都逃不出資本主義的手掌心──或更潮一點的說法是「新自由主義」──但我還是覺得勞工權益與自由業是不同層次的問題。前者還能組織工會，透過團結或反抗（雖然並非毫無成本或阻礙）與雇主對立，但「做自己老闆」的後者顯然很尷尬。
曾幾何時，「針砭政府、評論時局」也能成為一份工作，妙哉！若回到春秋戰國時代，孔孟一行人都賺撐了；但當今所謂「稿費」，究竟買的是你長年積累的知識、你的批判立場、你的幽默口吻或嚴謹筆調，抑或僅僅是你的文字？
在自產自銷的「筆耕」時代，時事評論賣的究竟是什麼？翻譯的價值只有「文字成果」嗎，那積累多年的外語能力呢？這些個成本，有或會被購買服務者考慮到嗎？校稿者或編輯者收入又是如何計算的呢？各種媒體的自由記者或設計師呢？
根據Wikipedia，free-lance的語源可以追遡到中古歐洲，國王與貴族遇到戰爭時會和傭兵團簽立雇佣契約，其中不乏根本不屬於兵團的士兵。當時的槍騎兵多會附帶從屬的歩兵或弓兵，因此簽契約時是以槍隻數計算成一個戰鬥單位。
從此，free-lance就被用來描述「尚未和敵方簽約（free）的戰鬥單位（lance）」；到近代，已經是從戰鬥者演變成「脫離組織工作的狀態」，而該字首次出現在1819年出版Sir Walter Scott的蘇格蘭小說《撒克遜英雄傳》（Ivanhoe）中。
或許，當今的free原有政治自由、經濟自由、意見自由、時空自由等憧憬，因此無法（也不必要）形成industry（產業）甚至工會，甚或合情合理，是為自由之代價。若真要分析，或許更像一種freelancer-assemblage；只是戰鬥的意義，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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