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 voix: For/Getting｜Re/Membering

從來沒有想過，會又再看一次這部電影，它在我生命的軌跡中銘刻下的每一點每一滴成長，從青澀到輕熟，從混沌到堅定，時時刻刻不斷出現在我的文字裡或比喻中。然而，剛才才詫異地發現，我竟從未以它為題寫過文章，即使那已幾乎成為我對照人生的劇本，深怕延遲而脫稿演出，在精采、不精采之間徘徊。

幸好有寫流水帳的習慣，回頭翻找到2006年7月20日那天（應該不是當天）是第一次提到【吉屋出租】。當時稚嫩的我肯定哭慘了，雖然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哭，但從小就柔情似水，能一口氣看了三次，勢必是因為「愛情」。從當時最後是以他最喜歡的電影之一＜Kiss Kiss, Bang Bang＞作為網誌標題，我就想起來了。

既然是最愛，第一次到紐約當然不會放過到百老匯看現場。果然在2008年4月4日的日記上，我寫下了Jessup國際賽的一切和當時沸騰的青春。在幻想著前景光明中，那時看【吉屋出租】應該都是夢想的聲音，嚮往自由中的桀驁不馴。雖然一路走來不算跌跌撞撞，但時至今日還有多少「熱血」，我卻不確定。

幾乎後來每個情人都能觸動【吉屋出租】裡的不同角色、歌曲、片段和對手戲。2008年9月失速衝撞的時空，迷幻的他和那疑似從未發生過的戀曲，我寫下一段和他有關的故事。誰想得到，當時那一年是後來一輩子的事。失蹤，卻留下了永恆的烙印，啟動了第二人生，那年的生日願望，只回顧了「遺憾」。

除了偶爾是因為其他音樂劇而不由自主地比較，像是2011年1月的＜Burlesque＞和2012年8月的＜Rock of Ages＞，其他都是性、藥、愛滋、自由、健康、尊嚴、生命。糾結也困頓過，記憶中那被我捏造的他，已死去，卻用一種奇怪殊異的方式「存在」。忘了什麼時候開始，我總會提起那段似是而非的往事。

然後是你陪我看的＜Dallas Buyers Club＞，當時是太陽花運動的前夕，生活百般聊賴；也是我準備出國的倒數階段，我們假裝沒事，漫漫地度過好多吞吐中浪費掉的日子，直到我哭著「離別」，直到我一個人「流浪」，直到他的出現，那已經是9月中旬了。幽靜也意外平和地，看完第十七次的【吉屋出租】。

沒有人能取代你，但一直有人現身，代替你陪伴著我，他們都用盡全心全意，努力地想像你一樣愛我，儘管好像總差那麼一點。昨天，我稍微鬆懈了一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感動了，但我卻讓他陪我再看了一次【吉屋出租】，讓他握著我的手，讓他看見我哭。展現「脆弱」讓我不安，卻好像鬆了一口氣。

十年過去了，同一部電影看了將近二十次，所有台詞幾乎倒背如流，還是會跟著笑、跟著哭；無論時間地點如何轉換，共同觀賞的人也總不一樣，但我卻沒有太大改變，儘管每次看都有新的觸發、投射與反省。越來越豐富的體驗、越來越沉穩的性格、越來越複雜的思想…越來越委婉的情緒，就連感動都很安靜。

不知道，何時會再面臨1989／曼哈頓那壓迫與解放並存的時空，後現代的想像甫崛起，人們時而惶恐、冷漠，渴望著自由和夢想卻不敢張揚。那、死亡喧囂、酷兒覺醒的時代。2016年的今天，從台北或布萊頓，人們用新的儀式來祭奠新的例外狀態，只求永遠神聖的牲人能在【吉屋出租】裡尋得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