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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五日,天氣突然放晴,晴得恰到好處
相較於前後的濕冷,那是個特別的日子
我參加了Brighton的Trans Pride,彷彿小型園遊會
有一些歡樂和溫馨,透過嘲諷和相互打氣
要世人看見一派力量的集合體,彼此是彼此的救兵
規模不大,相較隔週(八月一日)的Brighton Pride
那天也是一個尤其晴朗的日子,幾乎無風
沿途那麼美,隨處可見掛滿了的彩虹旗
「驕傲」顯得如此堅毅且忠實,儘管有那麼點淡薄

「作自己」,成了一場政治大秀,人人都是表演者
來自內部社群的凝聚,更多的是外來的肯定
國家機器的力挺、主流世界的旁觀、激情的嘉年華會
這是我參加過最盛大之「性/別異議少數」的典禮
像是Pinocchio裡的Pleasure Island,安靜地如此震耳欲聾
嘈雜喧鬧的慶典裡,看見尋歡的人們,看不見任何標語
說好是Celebrating Diversity,我卻像夢遊仙境裡的Alice
闖進了一個不知所云的Mad Tea Party
多元的是表演形式、花車、慾望,卻少了種族、性別
在那個場子裡,大家只需要證明自己「勇敢和誠實」
「無私」,幸好提前在Trans Pride裡先找到了

好友在我臨出門前,送給我的腳環(訂情物?)
在Brighton Pride當天斷掉了,就在凌晨的時刻
它總共陪伴了我三百四十八個日子
但我已經不再需要靠它來提醒我,關於自己的存在與想望
因為這不到一年的時間,我已經把彩虹放在我心裡了
每當有人問題腳上那彩虹環時,我總是興奮地談起
它與我之間的關係,我因此信仰一種多元和平等
那象徵性的力道與認同,漸漸地也毋須具體即存在著了
曾經有一度覺得彩虹輝映一種屬於台灣人的精神
一個處處充斥著矛盾且碰撞的社會,衝突並無解消人情

所以還能產生「最美風景是人」如此盛讚
直到我看到左統罵右獨反智,右獨罵左統顢頇
然後兩個再一起說左獨派激進,有一點點置身化外之地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意識型態,那就好像看到
黑人罵白人歧視,白人罵黑人骯髒,然後說亞洲人奇怪
女人罵男人沙豬,男人罵女人勢利,然後說跨性別畸型
同志罵直人偏見,直人罵同志齷齪,然後說雙性戀詭異
身障罵主流排擠,主流罵身障無能,然後說精障者可怕
猶太罵基督壓迫,基督罵猶太異端,然後說伊斯蘭暴戾

一些來自於各自解讀的史觀,爭議早已不是課綱本身
如同前些日子的彩虹塵爆事性,竟牽扯出男同志社群的內鬥
難道,不在同一平面上的對話也能算是種溝通方式
否則在各議題上,大家到底都在各說各話什麼
莫非,風雨飄搖之中,失焦也是一種美,零和也算一個圓
沒想到隔著兩片海洋之遙,還是無法冷眼看待
看到屏幕上滿牆的消息,還是會難過又感慨成這樣
到底沉甸的歷史該是泰山之重,抑或以鴻毛待之呢?

尤其是關於慰安婦的爭議,當然事件是歷史,因/果是歷史
但身體也是歷史,情感也是歷史,自主/主體性更是歷史
這不是任由撥弄而能恣意詮釋,人是無法被價值判斷的
所以也從來都不只是受害者/自願者二分法能處置的
殖民與否,是時代、是權力、是帝國
或許私心渴望佔據的知識版圖上,各有信眾,各有叛徒
至於人/性,還是交還給當事者的生命和記憶去敘說吧!
可能對法律那種思維模式逐漸失望,夾雜來自社會學的衝擊
越來越不相信一路走來被裝架上的那套說辭
也可能見聞太多失靈的國家以及旱地拔蔥般的社會動員

假如有座時光機可以通往未來,好想知道
這幾年的台灣乃至於整個東亞將會如何被書寫成歷史
而未來的我又是否有能力判斷所有內容是否為真?
歷史作為知識,或許直到今天仍只涉及權力/建構之具體化
至於真實,從來也只存在於人們的感知與想像之中?
那麼,對於(期待)忠實陳述(真有忠實嗎?)
或致力還原(真能還原嗎?)的有志/識之士們
歷史或許只能作為一種方法,藉以比對和批判,而非證據

其實,誰能真的沒立場?不過說句良心話,我根本不思統獨
甚至有些不屑,所以似乎很難論及我有特定的意識型態
對我來說,大中華、大台灣都不太重要
因為我根本不再相信什麼國家啊、主權啊這一套
說沒有國家認同也是,但有族裔、地域的情感連結就足夠了
因為是它們才是構建我的文化認同中之重要成份
至於立(復)國與否,不是我認為正當的革命目標之一
這本來就只是一場侵略者、征服者與統治者的騙局
因此,從來都不在我的信仰範圍之內

朋友認為我可能根本就是個anarcho-communist
但我卻一直深深覺得自己只是一個egalitarian-pacifist
於是我想起了那些這一年來啟迪我的法國哲學家
在亂世之中,彷彿最先進的外表下,都是一種壓迫
於是反思「沒有絕對真實,只有相對真實」
然後我摸索著,或許「沒有道德正確,只有政治正確」
除此之外,這一年來更一直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法律—人權—社會之間的關係」
似乎不論在哪個議題上都會處理到,需要梳理一些脈絡
包括前陣子讀到的:「處境—動員—改變」這個發展線索

的確社會學者(其實社會科學中各個領域裡都有這樣的人)
對普遍主義總是抱有(也應當抱持著)疑慮
儘管法律學者常將普遍適用的權義關係視為理所當然
然後再被法院跟號稱依法行政的政府巴臉
不過也不只如此,社會學者對於法律(規範、制度等)本身
就常提出不信任的危機意識(恨自己太晚遇上理論家)
反之,法律學者也該回頭看看其他人是怎麼看我們的
包括是項專業的倫理、論述產生的正當性
及法律想像與社會事實之間的落差(無庸置疑之最大盲點)
否則可能不只人權無用論,甚至法律盲目論
都還會繼續廣泛瀰漫在我們所生活的社會當中

[ 以下是題外話之讀書小心得 ]

There was a post which is the very first one making me interested in Derrida,
and I found I have been (forced naturally by some kind of fashion to be?)
learning French philosophers, from Foucault to Bordieu, then Deleuze, and
now probably Derrida, Leotard and Baudrillard.

By reading that one, it took me some time to google several names in
linguistics that I was not familiar with. It is anyway a very comprehensible one,
if you do not mind swears and satires. What I am the fondest of is the author's
monologues, his abuse of 'infamous(ly)' and the story about 'the umbrella that
Nietzsche had forgotten.'

Unexpectedly and surprisingly, many of them made a mention about
'cosmopolitanism'. There was thus nothing but a reflexive moment coming up
into mind.

A cosmopolitan view of justice is based on a recognition of 'a multiplicity of
justices, each one of them defined in relation to the rules specific to each game.'
That is to say, justice hence 'does not consist merely in the observance of the
rules' but 'in working at the limits of what the rules permit, in order to invent
new moves, perhaps new rules and therefore new games (Lyotard, 1985: 100).'

一個小小整理,關於postmodernism/post-structuralism/deconstructionism:

 — Jean-François Lyotard (1924-1998): libido/differend
   慾望是行動基礎,誘發而抗爭;爭議是正義起點,承認分化但包容

 — Gilles Deleuze (1925-1995): rhizome/assemblage
   社會就像球莖一般糾結,向內盤節、向外擴展,但隨時也可能解體

 — Michel Foucault (1926-1984): power/knowledge
   科學形塑真實、理性包裝認知,建構源於權力,惟權力竟無所不在

 — Jean Baudrillard (1929- 2007): simulation/hyperreality
   所有見聞皆為擬像,似真卻假,虛幻之間,超真實已迫使真實退場

 — Jacques Derrida (1930-2004): differance/hospitality
   認同,是展延與差異之交錯,相互理解的唯一可能,來自悅納異己

 — * Pierre Bourdieu (1930-2002, 72): capital/distinction
   自處於慣習,區別屏障彷彿無法破除,除了資本對抗似乎別無他法

所以說每個人心中都一場抗爭,當身處在充滿人際關係的社會中
個體之間小小的抗爭卻不一定能擴大成「改革」,遑論「革命」
儘管是表面上「處之泰然」、「視若無睹」,也突顯了一種立場
當代巨靈最「厲害」的手段,莫過於創造出私有財產和絕對理性

人們漠視彼此間的階級差距,只要是落在最底層之上即歲月靜好
「憤而起身」的群體規模減至最小,國家與市場永遠是最佳戰友
人們遵循相互負責的道德指引,信奉著自己不求甚解的社會規範
跨越「太陽神/酒神」界限的他者,成了墮落、瘋狂的待獵女巫

或許我們無法從現實世界尋得慰藉,只因「現代」哲學的一致性
所以越來越多人走向思想、走向虛無、走向理念,藏身於象牙塔
批判成為一種興趣,反正終將滅亡的肉體,只圖得避免一身孑然
若無法終結主權、所有權等圖像,所有抗爭終究只落得一個下場

人類的慾望將永遠只能化身為「資產」,剩餘的只剩「相對」論
「主權平等」、「同工同酬」等論述重申,再看不見「自然」人
另項惡孽是公民資格,所以誓必無法等到理想中的「民族自決」
「誰是民族」定義了誰是「公民」,然後依我/他區分著優/劣

如何能打破階級複製,似乎酷兒運動肩負了歷史責任(我想像)
從原始的性/別開始,打破二元、分類,然後種族、文化、信仰
或許進而是障礙、疾病、階級,模糊化所有「自古以來」之邊緣
以和平包容的手段,破除對進步、成長、優越、勝利的唯一想像

可想而知,鬥爭的行動固然重要,再如何不服從終究是「公民」
更重要的應該是創造具有核心價值的論述,無論史觀或民族情感
視破「現代」「自由」「民族」「國家」的陷阱,來自自我認同
以文化想像作為載體,當比國族實踐來得有用,超越巨靈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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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urdieu或許是這些學者中唯一的結構主義者
當然這樣的二分法也有失公允
不過他理論的出發點就是來自於一個「死寂」的社會
所以才能正當化追求社會正義想望的人們,以突破建制
雖然他通常只被定義成社會學家
但我認為他的思想裡有濃厚的哲學立場
通常不在言說,而在其行動
指導著他詮釋社會事實時的所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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