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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終於開始進到無政府主義(anarchism)了,希望能提出一個世界無政府主義(cosmopolitan anarchism)的主張,雖然我是試圖從Foucault的community of the governed和Deleuze的body without organs中調和並推論出這種反一切形式威權或殖民、極致個體主義的社會參與,一種與queer critique相得益彰的政治理論,其中世界主義的成分是為呼應queer nation,是類似後民族主義(post-nationalism),而徹底反國家主義(anti-statism)的。

Aναρχία(anarchia)是安那其(無政府狀態/無法律狀態/無統治狀態)的希臘字源。其實這個思想不是純西方的,老莊的道家思想甚至經常被援引為最古老的無政府思想;又或者古希臘斯多噶學派(Stoicism)的創始人Zeno (of Citium),或享樂主義(hedonism)的Aristippus (of Cyrene),他們的哲學思想中都有安那其的色彩,而這也是為什麼當代的無政府主義中會同時產生悲苦和愉悅的成份。

「安那其」其實並不代表混亂或虛無、或道德淪喪的狀態,而是一種由自由的個體自願結合,以建立互助、自治、反獨裁主義的和諧社會。這從Deleuze/Guattari哲學中,所謂內在平面(plane of immanence)上的混沌狀態(chaosmos)與一致性(consistency),不斷差異且無法「同一」的個體或世界觀中可以看出端倪。

Foucault從最早反對一切監控、管制,置疑所有科學論述(及其宣稱之客觀性)、反知識(並非反智),到後期微型政治(micropolitics)中對於生命權力(biopower)和治理性(governmentality)的觀察,以至探求愉悅與慾望之間的關係,並重返「主體」的自身關懷(the care of the self),更揭露了其與Deleuze遊牧生活(nomadic life)中同時包含戰爭與慾望機器的構想之間的重合與矛盾。

這之間的默契,或相應關係,正是我發想如何讓世界主義、無政府主義這兩個貌似不合致(但傳統上二者又經常是理想主義/反極權/基礎主義(foundationalism)陣營的盟友)彼此對話。之前已經寫過太多關於Foucault和Deleuze的介紹,所以現在希望能回頭來追溯無政府主義的內涵,其中我仍在Mikhail Bakunin的集體主義式與Friedrich Nietzsche的個人主義式之間徘徊:

In a word, we reject all legislation – privileged, licensed, official, and legal – and all authority, and influence, even though they may emanate from universal suffrage, for we are convinced that it can turn only to the advantage of a dominant minority of exploiters against the interests of the vast majority in subjection to them. It is in this sense that we are really Anarchists. (Mikhail Bakunin, The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Bakunin: Scientific Anarchism, 1953: 241)

A legal order thought of as sovereign and universal, not as a means in the struggle between power complexes, but as a means of preventing all struggle in general would be a principle hostile to life. (Friedrich Nietzsche, On the Genealogy of Morals, 1989: p 76)

原則上,我是支持共產主義的,但卻難以接受馬克思思想中的總體史觀及其開展的集中型政治,後來我接觸到後馬克思主義(post-Marxism)跟後無政府主義(post-anarchism),這兩者都試圖運用批判理論或解構主義去還原原本被古典馬克思/恩格思、古典普魯東/巴枯寧簡約掉的文化面向、個人能動性,及過份強調生產、必然的傾向,也因此中和掉我原本對他們懷有恐同、厭女的疑慮。在真的產出完整的想法之前,我先翻譯一些文章摘要,作為日後援引方便。

Gideon Baker (2012): 關於無政府主義的系譜學。因為無政府主義本身即是繁複,其思想無法一言以蔽之的。雖然安那其是個現代的政治理論,作者卻認為其反對現代國家之形式、法律的這種精神,可以回溯到古代諾斯底主義式末日學(Gnostic apocalyptic)的觀點。但我想其中的二元論已經受到挑戰,顯然與現代或當代意義下的無政府主義已經相去甚遠。

Saul Newman (2012): 運用無政府主義的政治理論來探究法律的限制,並認為法律中任何含有「遵守」的意涵都不正當。作者透過Walter Benjamin神聖暴力(divine violence)的概念來重新詮釋工團主義(syndicalism)革命家Georges Sorel關於無產階級的一般鬥爭。無政府主義總是將其對於政治及法律權威的批判立基於一種有機基礎(organic substratum)上,認為其是科學上可驗證的且道德正當的,以為社群關係(communal relations)提供一種高於法律的內在根據。

許多當代的無政府主義學者都反對這種基礎主義作為論證方法(foundationalist approach),因而提出本體論上的無政府主義(ontological anarchism),以解構所有既成秩序(包括國家形式、權力、主權等概念),因此又稱為後無政府主義(post-anarchism),當然還是有人認為這又是受到後現代主義、後結構主義的「不良影響」(就像現象學、馬克思、女性主義那樣被侵犯一樣)。

不過,我更同意的說法是,這或許是無政府主義在當代思潮中還能復甦的原因,不然作為社會主義早被馬克思打趴、作為政治哲學鬥不過新自由主義,根本曾有一度消聲匿跡。廣義上的「解構」,其實不只是語言學或文本批判、一種研究方法,更是一種涉及本體論與知識論哲學,因此當它形成一股思潮(即便各人方法殊異)時,所有經典都被襲捲、牽連自屬應當,至少是一次Deleuze所謂的思想進程(advancement of though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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