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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從來都不是個搞運動的憤青,也不是一個做學術的知青
那只是一種偽裝,一個似乎可以成就社會責任的說辭
兩個身份完美結合,好像可以正當化一切荒唐,借用著像保護色
自己往自己身上貼標籤,所以變得理所當然可以憤世嫉俗

恰好讀到喀飛哥在GoodGuy雜誌上【說故事】專欄的文章摘要
與其說是一段段同運歷史,不如說成一個個屬於性/別的故事
因為不依編年排列的述說方式,變成了一種倒敘,一個鏡面
感覺好微妙,霎時好多回憶湧上。早已,算不清又是幾年過去了

你問我: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喜歡男生的?怎麼知道那是喜歡?
你問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對女人的感覺嗎?怎麼認同?
你問我:交過多少男朋友?最難忘的是哪一段?想不想結婚?
你問我: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整個族群,而不只是你一個人?

一瞬間,其實我說不上。現在能平心靜氣想起的,都是結好的痂
太多太多,只是心痛了、癒合了、重生後再死過的過程
家人的、朋友的、同儕的,血紅色的、泛黃了的、瀰漫毒氣的
早已沒有潔淨或骯髒之分,那些情慾、身體、親密或死亡

當時年紀好小、涉世好淺,覺得世界只有那麼丁點大卻又一望無際
當時大多只活在當下、活在愛情、活在自信與自卑的邊際
任何都市傳說都足以摧毁整個世界,不斷變小的櫃子,壓縮著呼吸
國小的、流浪的、輔導室的、樂團的、詛咒的,那些模糊掉的

那麼一段時光,曾經如此狂放浪蕩。殊不知,那是令人最為成長的
小時候還想過寫下那些男孩教我的事,卻再也想不起寫到誰了
送走了他們,在喪禮上、在畢業展、在國境以南、在別人的懷裡
以前還會哭的,為每個人標記了一首主題曲,現在卻不太聽了

最近被朋友連哄帶騙地聊起過去,一半堆疊、一半回溯,虛虛實實
有時候連自己都不確定,哪一個片段為真?哪一絲情緒是假?
只記得常覺得孤單,在眾生中不勝唏噓,總把鴻毛感受成一座泰山
自我放逐時,在棄留之中,遍尋一種直到今天還想不通的歸屬感

新聞插播,談起幾個不幸離去的靈魂,那是屬於自己人的電台
不禁憶起蜜月灣、UT、二二八、Funky、昆明院區帶給我的恐懼
走過風月,走進五星,又繞回巷弄中的民宅,走向新的主流
其實反而讓人不覺得寂寞了,至少,證明不是一個人撐著

有些討巧的活著,緩慢地走過一個時光隧道,突然從路口回頭看
變得輕輕淡淡的,如縷如絲地貌似雲煙,歲月如刀鋒般犀利
那段成長背景沒有太多專業,大都靠直覺,也常斷片
瞎子一路摸象,摸不出全貌也能猜出個大概,卻永遠談不上看破

某天,從某些陌生孩子嘴裡聽說了自己的故事,主角缺了名字
那個老師、廚子、牧師、人夫、演員、女孩爸爸、朋友的未婚夫
原來自己也成了某個都市傳說,縱然是灰暗晦澀的那一面
縱然有點好氣又好笑,不知怎麼的,竟也覺得算是一種肯定

每次自我剖析時,總是刻意隱藏某些關鍵,示圖淡化它們的影響
某次化敵為友、某次了然於心、某次竄逃和閃避、某次自傷
所幸從來沒有人感興趣,又或者沒人追究過生命整體的真實性
一個段落,已經足以交代某個切面的全部想像,功德又圓滿

與其說是搞運動的,不如說是共襄盛舉,當這檔事可以大張其鼓
更不像個做學術的,只是幫忙記錄著,學習是怕將來自相矛盾
從未侃侃談過任何往事,至今仍舊隱晦著,儘管早已釋懷
記著人,卻忘了時刻;越開朗地回顧,越像是割捨不下的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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