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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九十六年 六月 二十日
這天 是我新生報到的日子
終於 心中一塊大石落下了
只差 還得再補張畢業證書

一早 不急不徐地趕回台北
恰巧遇上雨下得貓貓狗狗的
只好 讓爸媽來車站接我
他們也很怕我趕不及報到

再度邁入東吳大學城中區部
這一次的心情 完全不一樣
不像以前比傑賽普般的過客
或是 三個月前焦躁的考生

雖是早知道的事 仍很興奮
穿著不隨便的裝扮 煞有其事
戴了頂最近很喜歡的帽子
一切就緒 就興沖沖地上路了

此刻 開始有點研究生的感覺
手上拎著相機 四處拍拍看看
像第一次來台北似的 遊客
啟程到回台中 一路上沒停過

那是個小而精美的可愛校區
稱不上校園 因為沒有大操場
離家裡 鬧區 補習班都很近
真令人哭笑不得的交通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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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爸媽的車上 聽見了噩耗
傾心專注打拚的訴訟 又敗訴了
法官輕鬆地宣判 家中的悲劇
一次又一次 打擊堅定的信心

奶奶撥電話來問:
『啊係宣吶袜?』

媽媽忍住快掉下的眼淚 哽咽地說:
『啊袜啦,那烏呷緊耶!
 法官隴嘛ㄟ拖拖刷刷。』

爸爸急忙地搶過電話 接著說:
『哩免還漏啦!袜烏代誌耶!
 法官知影項係好郎 項係歹郎啦!』

那頭傳來奶奶的聲音 說:
『聽恁按奈共,哇丟賣操煩吶!
 哪係烏消息,呷擱卡乎哇蛤。』

掛掉電話後 爸媽跟我說
最近阿嬤身體很不好
前陣子還昏倒去住院
所以 還不希望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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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 我眼眶都紅了
為什麼上帝總是那麼不公平
到底我們家做錯了什麼?

難道 貧窮是我們一輩子的錯?
難道 我們就活該被有錢人糟蹋?
難道 司法真的只保護有權勢的人?
難道 我在學校唸到的正義都是假的?

原來 證據充足也不一定有用!
原來 法官真的是會保護自己人!
原來 就算是老師也可能見死不救!
原來 他們全都是住在象牙塔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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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輕輕鬆鬆的心情 被破壞了
我才剛熱情地到未來的法學院報到
就馬上被司法不公澆了一盆冷水

到底還要唸些什麼 到底要研究什麼
我要試圖揭開美其名底下的醜陋嗎?
還是 繼續假裝相信公平正義呢?

撕開瘡疤
看見家裡 一頁頁被欺負的血淚史
爸媽咬緊牙根 不諱言
撐著 活到現在 是為了看某些人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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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經常問我:
『還是我們要的太多嗎?
 究竟 有沒有可能翻身的機會?』

我不知道 總是露出疑惑的表情說:
『我在學校學的 都不是這樣子的
 證據應該是會說話的 法官該是公正的
 不能偏袒的 心證是要公開的。』

全都不是 跟課本上寫的 老師講的
全部都不一樣 連律師都被搞糊塗了
也許是我們倒楣 總遇上後台硬的
正好印證了一句話『權力才有權利』

忿忿不平沒有用 卑微的請求也沒有用
老師依然那麼冷漠 法官依然沒長眼睛
證據依然沒有說話 心證依然無限上綱
判決書依然看不懂 對造依然心想事成

怎麼別人口中的一帆風順 否極泰來
都不曾發生在我們家身上
到底是"好人不長命 禍害遺千年"
抑或是 真的"有權判生 沒錢判死"

我以為 邪惡才是可惡的
但誰來證明我們的善良與無辜
就這樣任憑宰割 淚流乾了 心也碎了
我只乞求 別把我爸媽都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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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 我真的感到完完全全地無助
難不成 這就是叫天不應 喊地不靈
我禱告再禱告 我的上帝沒有理我
爸媽虔諴唸經拜拜 他們的神明也嚨啞了

人定勝天 到底我們還做不夠什麼
莫非真要像媽媽說的那樣"得拿命來償"
難道要如爸爸所說"靠道上的兄弟來討"

也許 他們已經真的無計可施了
賭氣地說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但是 到底他們虧欠了誰什麼
要是沒有 為什麼一直要他們還

唸了法律四年的我 當然心痛不已
我恨我自己 竟然如此無能為力
我恨那些可恥的傢伙 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上帝要我愛世人 很抱歉 祢不愛我們

讓我多唸法律兩年 我要你們好看
沒有人天生註定命賤的 你們這群小人
總有一天 我會要你們全都付出代價
記著 你們都欠我爸媽一個道歉

此時此刻 我的心中充滿恨意
暗中決定 我要向那些人宣戰
如果你們逼我家人走上絕路
我肯定要你們血債血還 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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